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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妹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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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初下訂單的時候, 古家這位少主古極先生,信誓旦旦地說一周已經是最快速度了。結果, 竟然還可以再快。

夏渝州接過修覆完的殘鏡不由搖頭,有錢能使鬼推磨,古人誠不欺我。

“這可是少有的急單,”仿佛看透了夏渝州在想什麽,古家少主突然從房頂上倒掛下來,睜著那雙波瀾無驚的死魚眼,垂下左手撓了撓臉頰, “上次加急讓我改東西, 還是給app添加騎士精準接單任務的時候。”

精準接單?

夏渝州擡頭:“app的技術問題也歸你們煉器師管嗎?精準接單是指……”

古極忽然咧嘴一笑,沖夏渝州勾勾手指, 示意他靠近。

下意識的,夏渝州向前走了一步,頓時寒毛倒豎。倒掛著的古極瞬間蕩了過來, 又驟然停滯在半空中,居家服的後頸領,被司君穩穩捏住。驟然發力, 把擬態蝙蝠人整個抓下來提在手裏。

古少主遺憾地舔舔嘴角:“就嘗一口,不行嗎?”

司君把人甩到沙發上。

古極不在意地就勢攤在沙發上,沖著夏渝州呲牙。

夏渝州很是無語,摸摸自己發涼的脖頸肉,這位少主, 還沒放棄品嘗東方種鮮血的打算。

這麽一折騰,夏渝州把之前的問題就給忘了, 捧著殘鏡稀罕半晌,等到了實驗室外吃了三塊餅幹一塊蛋糕才又想起來:“他說的精準接單, 是什麽啊?”

司君喝茶的手立時頓住了。

當時的狀況,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快速閃過。他發布了一個送領主大人回家的任務,等著眼前的小可愛夏騎士接單,卻被展護衛以單身二十年的手速秒切走。

憤怒,不甘,暴擊了領主大人那千瘡百孔的心。開發指定騎士接單的功能,迫在眉睫!

兩三秒的時間內,司君想了很多,表面看起來又像是什麽都沒想,從容淡定地把茶杯放回桌上:“只是升級一下,因為著急用那個功能,就多加了錢。”

語氣輕描淡寫,但夏渝州覺得不是這麽回事。畢竟,領主大人的耳朵,悄悄地紅了。

可疑,十分可疑。

夏渝州歪頭瞧了瞧,朝男朋友伸出罪惡的爪,準確捏住那微涼的漂亮臉蛋,準備嚴刑逼供一下。

“爸爸,父親大人!”兒子快步從實驗室跑出來,打擾了兩個爸爸的交流活動,“聽說殘鏡修覆了,來試試滴血驗親吧!”

大義淩然的陳默同學,直接擼起袖子,打算貢獻血液。

夏渝州:“呃……”

穿著白大褂的何教授,笑瞇瞇地跟在後面,舉起手中的小試管:“這裏有普通人類的血液做對照組哦。”

夏渝州:“那什麽……”

“還是老師想得周全!”陳默說著已經拿出取血針準備戳手指了。

“等一下,”夏渝州握住兒子的手腕,制止這對自說自話的師徒,“我說開始了嗎,就著急取血!這鏡子消毒了嗎?驗親的流程確認了嗎?還有你,哪裏來的普通人血?”

何予晃了晃試管,無辜道:“用助手現取的。”

夏渝州:“……這樣好嗎?”

何予彎起眼睛:“助手不就是用來做這個的嗎?”

最後,還是司君看不下去了,勒令三人都閉嘴,安靜坐下來認真研究。

夏渝州從脖子上取下那片修覆好的殘鏡。鏡子邊緣的小洞沒有修補,根據古極的研究,這小洞是制造鏡子時就存在的,用於穿繩掛脖子。原本劃花了的黃銅鏡片,如今凈若平湖,周圍的花紋也做了修繕。若不是那參差不齊的邊緣,會叫人忘記它只是一片殘鏡。

“古家少主的手藝,果真不同凡響,”何予摸著殘鏡感慨,“聽說他繼承了古法鍛造術,已經臻至化境,連古家現任家主都不及他。你是怎麽說服他留在燕京,還給你做那些雞零狗碎的事的?”

“這不算雞零狗碎。”司君把殘鏡拿回來,遞給夏渝州。

“我是說,修理app那種。”何予依舊笑得溫和,但怎麽看都意有所指。

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鋒,劈裏啪啦的火花連夏渝州都看出來了,趕緊開口活躍氣氛:“那個古怪的倒掛男,竟然這麽厲害呀。”

司君抿唇輕笑:“大概是我這裏更吸引年輕的天才,如何二少這種。”

這話出乎何予的意料,讓他著實楞怔了一下,取下眼鏡露出笑開了的眉眼:“領主大人說話越發動聽了,果然談戀愛能提升情商。小默也去找個女朋友吧,興許能彌補一下。”

躺著中槍的陳默:“……咱們還是滴血驗親吧,我來說一下上次實驗的結論。”

上次鏡子未修覆的時候,無論是夏渝州的血,還是兒子的血,都浮於表面不能被鏡子吸收。而作為一枚虛鏡,既不能映出影像,也沒有可進入的鏡中世界。

言歸正傳,夏渝州先向鏡子上滴了一滴自己的血。修覆的殘鏡盡管光滑無痕,依舊照不出任何影像,鮮紅的血珠滴在上面,竟然發出了落入水中的“叮咚”聲。而後,銅黃色的鏡面竟泛起了圈圈漣漪,血珠沒入鏡面,如同水珠入湖,瞬間融為一體不覆存在。

“咦?”夏渝州拎起殘鏡,前後看看再戳戳。鏡面光潔如新,什麽也沒有。

“試試我的。”司君把一根修長的手指伸過來。

夏渝州捏住,湊到血齒上咬一口,圓潤的血珠冒出來,發出誘人的香甜。默念一聲“老衲吃素”,忍住想要吞噬的欲望,把那一滴血滴到鏡面上,快速用舌尖舔了一下傷口。

微涼的指尖輕顫,害羞似的蜷縮起來,勾住了夏渝州的拇指根。

好在那專註研究的師生倆並沒有註意,一心只盯著鏡子看。司君的血跟方才一樣,也融入了鏡中,不留痕跡。目前看來,不論東方種還是西方種,血族的血都會被吸收。

再來是兒子這個半路出家的轉化血族,一樣的被吸收。

最後是剛剛從助理那裏采集的普通人血,緩慢地從試管中流出,“啪嗒”一聲落在了鏡面上。什麽都沒有發生,血珠依舊是血珠,浮於表面。殘鏡此刻才像一枚真正的銅制品,冰冷堅硬。

足足等了五分鐘,等到那血珠幹涸凝結,也沒有被鏡面吸收。

“再試試別的。”何予從口袋裏又掏出三管血。

夏渝州:“……這又是哪兒來的!”

“為了排除血型影響,多采集了幾個。畢竟除了兩個助理,我還有幾個研究生。平時笨手笨腳的,也做不出什麽成果,這是他們為導師貢獻的好機會。”何教授溫和地說。

夏渝州:“……”

反覆做了幾次試驗,結論都一樣。但凡血族的血,都會被鏡面吸收,而普通人類不管什麽血型都不會被吸收。

“就這樣?”夏渝州還是一知半解,“那怎麽驗證血脈?”

“目前樣本很少,不能下結論。但可以推測,能轉化成血族的興許都是半種,也就是血族和人類的後代。這些人本身帶有血族基因,因而可以被轉化,他們的血滴在鏡面應當也是可以被吸收的。”何予總結道。為了嚴謹,他還特別說明,這只是目前的猜測,不能作為理論依據。

“先祖手劄裏,表達的確實是這個意思。用無疾鏡驗證血脈,滴血驗親,進而轉化,老師的推測90%是正確的。”陳默拿紙擦了擦鏡面,還給爸爸,中途被司君攔住了。

司君從口袋裏掏出一包塑封的醫用酒精棉,戴上手套取出一只,仔細擦拭殘鏡。將角角落落都清理幹凈,並靜置至酒精揮發完,這才用手絹包起來,遞給夏渝州:“剩下的10%就要用半種來驗證了。”

夏渝州愉快地接過來,鏡子重新掛脖子上,手絹疊一疊自然地揣進自己的口袋:“問題是現在並沒有半種跟我驗證。話說你們族中的混血,應該都有記錄的吧?”

何予聳聳肩:“這個我沒有權限,領主興許可以。”

司君沈默了片刻,啞聲道:“有。”

夏渝州見他面色有異:“啊,這也不著急,要是不方便就……”

“教授,樓下有一位謝先生要見您,情緒非常激動!”何予身上的對講機忽然響起。

“謝老板?”夏渝州一驚,看向司君,“他怎麽了?”

何予不說話,也詢問地看著司君。

司君抿唇:“讓他上來吧。”

電梯轟然打開,手裏拿著一疊單據的謝沼撲進來,踉踉蹌蹌的差點跪在何予面前。陳默趕緊扶他一把:“謝叔叔,你怎麽了?”

謝老板推開他,把手裏的單據戳到司君面前,深吸一口氣,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:“小司,今天不是你值班,另一個醫生給我講了化驗單。這肯定是哪兒出錯了,我等不著你,就來這邊找你了。”

司君沒有接那些單據:“化驗結果我已經看過了,沒有問題。”

“不可能!”謝老板驟然提高了嗓門,瘋了一般地抓住司君的胳膊,“她怎麽會得這種病呢?也沒有輻射,也沒吃什麽東西,家裏幾代人也沒得過,不可能的,肯定是檢測錯了。再測一遍吧,何教授,你可以幫茵茵測一下嗎?”

謝老板說著又轉向何予,巴巴的把化驗單遞過去。

司君臉色不大好,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說話。夏渝州輕輕給他揉了揉胳膊,被司君攥住了手牢牢握著。

何予重新戴上眼鏡,接過化驗單看了看,皺眉:“跟小默一樣的病呢。”

陳默湊過來瞧,化驗單上的各種數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,那是他住院的幾個月裏反反覆覆盯著瞧的東西,各項的正常範圍他都能背出來,也清楚地知道謝茵茵這些異常指標意味著什麽。

“我這裏做不了這個檢測,如果你不放心,可以到別的三甲醫院再測一次。不過,排除拿錯樣品這種小概率事件,檢測結果基本上是不會錯的。”何予對人類說話的時候,慢條斯理,機械又冰冷,反而十分令人信服。

謝老板臉色灰敗,慢慢抱著頭蹲到地上。

陳默不知道怎麽勸慰他,悄悄跟他蹲在一起。謝老板餘光瞧見他,忽然想起了什麽:“何教授,你之前給小默治病的方法,能不能給我女兒治?”

何予:“……”

沒等教授回話,謝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,激動道:“小默現在活蹦亂跳的,沒有任何後遺癥也不需要後續治療,我女兒可以給你做試驗品,求求你。她還那麽小,連個對象都沒談過,按傳統治法治好了身體也會變壞,以後的生活可怎麽辦呀!嗚嗚嗚……”

謝老板語無倫次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,司君的眉頭越皺越深,一把將人提起來:“你先起來,跪在地上像什麽樣子!”

何予也回過神來,讓謝老板坐下喝杯茶冷靜一下,不著痕跡地看了夏渝州一眼,等到肯定的眼神後說道:“這個方法目前還在實驗階段,治療條件非常苛刻。小默只是恰好符合而已,主要還是靠常規治療的。如果你堅持,我可以給茵茵做個檢測,但先要告訴你,能恰好符合條件的概率,跟骨髓配型成功的概率差不多,也不要報太大希望。”

聽到教授願意給女兒治療,謝老板趕緊起身,哆哆嗦嗦地道謝:“有希望就行,有希望就行。您肯給她治療,真的萬分感謝,謝謝謝謝。”

謝老板離開後,何予取下眼鏡揉了揉鼻梁,笑著看向夏渝州:“你自己決定,需要配合的話說一聲。”

夏渝州向來欣賞學長的笑容,溫柔多情,叫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備。此時此刻,卻覺得刺眼,何予的笑是只對著血族的,對於人類,他向來缺少應有的耐心和共情。當然,這不能怪他,畢竟從小就知道自己跟人類是不同物種。

低落地點了下頭,拉著臉色同樣不大好的司君離開實驗室。

兩人在醫大的校園裏慢慢走。

夏渝州忍不住嘆氣:“那麽可愛的小姑娘,怎麽就得了絕癥呢?”

走著走著,發現身邊的位置空了,回頭,發現司君停在三步開外的樹下。秋風吹動樹上的落葉,紛紛揚揚飄下來,掛在司君黑色的毛衣上。今天他沒穿西裝,穿著跟夏渝州同款的情侶毛衣,是昨天兩人一起買的。毛茸茸的質感十分減齡,讓面色憂傷的領主大人看起來委屈巴巴的。

“怎麽了?”夏渝州走回去。

“渝州,你把她轉化成血族吧。”司君懇求地看著男朋友。

“啊?”夏渝州撓頭,“能轉化當然沒問題啊,那也得……”

“能!”司君斬釘截鐵道。

夏渝州收斂神色,疑惑地看著司君:“君君,你……”

“她跟我有血緣關系,”司君垂下眼睛,看著地上交疊鋪展的落葉,“她是我妹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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